猛的一震，把我从昏昏沉沉的状态惊醒过来。我觉得晕车药是假的，可能只是些劣质安眠药。从大巴车上下来，身体就像棉花一样，很难站稳。

“这是哪？”我问站在我旁边撒尿的一个藏族小伙子。

“啊？山上！”他笑了。

“对，没错。离巴塘还有多远？”

“还有……”他四处看看，然后说：“4个小时。”

“哦。”我提上裤子，扭头一看，大概20米远的地方，站着一个藏族妇女。像大多数藏族人一样，她的皮肤是深褐色，而从很远就能看到两块颧骨上的高原红。我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，觉得她在笑，所以我也笑了笑，我相信她肯定能看到，高原上的人眼神都像鹰一样犀利。

“车出毛病了。”藏族小伙子说。

“啊？”很不希望听到这个消息，虽然在这里，这种情况是非常普遍的。司机和另外两个藏族男人在用藏语谈论着什么，一边说一边还踢了车胎一脚。

“严重吗？”我问这个藏族小伙子。他的普通话说得算很好了，有人能用普通话跟我聊聊也不错。

“不知道，我过去看看。”他抓了抓卷曲的头发，朝司机走了过去。这时候，我觉得脑袋稍微清醒了点。大巴车上的乘客基本都下来了，一共也不到十个人，看上去都是藏族人。

我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凉飕飕的，不知为什么，觉得空气里有一股清香，但我想，只是错觉吧。周围的视野极其空旷，从周围的山的高度来看，我们几乎在最高的山脊上。天空是纯粹的群青，云层泛着紫色。这种高原特有的天空颜色，初次见到的时候甚至觉得有点恐怖。天空之下，就是远山，山尖处多多少少都被雪覆盖着。脚下的草很稀疏，但却点缀着零零星星的格桑花。

在这里呆一会也不错，反正到了巴塘也不早了。这样想着，我看到那个藏族小伙子朝我伸出两个手指。

“啊？”我大喊一声。

“司机说至少得两个小时！”他朝我喊道。

“噢！”我应了一声，朝他摆摆手。再想四周环视的时候，那个藏族女人仍然站在那里，一动不动的，面带微笑。在她身后，有一间很小的木屋……与其说是木屋，不如说是个小帐篷，估计最多也就能进去三个人。

这个女人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顶上干嘛呢？突然我感到有点好奇。318国道又塌方了，所以司机绕了另一条山路——与其说是山路，其实根本就不是路。

她还是那样朝我笑着。好吧，反正也要在这等两个小时。这样想着，我朝她走了过去。

“你好！”我打个招呼。她没反应，还是笑着。离得近了，看得很清楚。这是个典型的藏族妇女，身材高大，皮肤粗糙，但细看的话绝对可以算眉目清秀。她的眉毛很浓，眼睛闪闪发光，嘴唇略微起了点皮，看年纪应该在三十岁上下。在这里，三十岁的女人应该有三五个孩子才正常。

“你好！”我又问候了一遍：“普通话，会说吗？”

她还是没说话，笑着摇摇头，然后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，说了一句藏语。听语气，好像是问句。

我摆摆手说：“对不起，听不懂！”

她转身钻进小木屋，然后拿了个东西出来。一块布包着什么，一边掀开布，一边送到我面前。我一看，是半块馒头。好奇怪，这是什么意思呢？我想，应该叫那个藏族小伙子过来，省的我什么都听不懂，不小心惹她不高兴了都不知道。

我伸手示意推辞，然后转身朝刚才那个藏族小伙子跑过去。因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，总不能喊“喂”。